有私人銀行的客戶經理向我推薦一隻對沖基金，說這個基金的往績如何輝煌，原因是它的管理班子已研究出一套百戰百勝的電腦方程式。他們是收集了近30年的數據，用電腦加以整理，才找到了人們在投資市場的行為模式，雖不中，亦不遠矣，所以輸少贏多，成績驕人。
他還說，基金的管理班子人才鼎盛，有經濟學家、數學家、電腦專家，大家都嚴守紀律，遵照程式辦事，不會讓個別人員的主觀直覺壞事。不會在人人恐懼時跟著一起恐懼，人人瘋狂時跟著一起瘋狂。
他愈說愈興奮，我卻不為所動。我無法接受電腦會比人腦更靈光。電腦的強項只在記憶量大，及按線性邏輯作簡單的推理。但股票市場是一種複雜性強的開放市場。每天都有新的訊息在流動，其參與者每天都有新的看法，新的行動，大家又互為影響。線性的邏輯推理只適用於某種固定的環境，很難適用於股市這種又開放、又互動、又不斷演變的環境。
電腦程式的特色是穩定，一旦編寫好之後，就每次都有同樣的反應。因此，它不會有情緒波動，但亦只能按既定的方式辦事，無法考慮新的環境。當環境的變動並非結構性的時候，舊有的程式或許還管用；但當環境出現結構性的大變的時候，那舊有的程式就很難再適合。結果，辛辛苦苦賺來的利潤，可能在一場大風暴中，全部蝕清光。過去就有這類基金出過事，搞到要由政府出面打救，投資者都慘淡收場。
聽了我的分析，這位私人銀行的客戶經理仍不肯放棄。他說，他們的電腦程式是看透人的行為模式之後編寫出來的，世事會變，但人的本性難移，所以他們的程式可以屢試不爽。
我見他這麼堅持，只好用他的矛去回擊他的盾。我說，他的電腦程式只懂得理讀人的投資行為，但若果投資者都把錢交給電腦程式去做買賣，市場的行為再不是人的行為模式。因此，愈多人參加他的基金，只會令他的電腦程式愈快失效，我還是不要加入好，以免「搭沉船」。
至此，這個客戶經理才無言以對。我告訴他，從一些很微小的事情上，已足以看到人腦遠比電腦強。人腦不但有記憶系統，還有忘記系統。一些沒有大用的資料，人腦懂得自行刪除。但電腦連判斷甚麼應該忘記也不懂，遑論在複雜的股票市場上作投資。
人作直覺判斷的時候，可以把一生中積累起來的訊息，一次過處理。所費的時間只是一閃念間。電腦要處理這麼多的訊息，可能要搞3日3夜。再者，我們的人腦程式，經過我們的袓先作過億萬次的試錯實驗，可稱為神的傑作，怎會比不上他的電腦程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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